很久吗?
艾卡拿住刀,于是往后倒,但那个人一伸手就把她定住了,拧着小小少女的身体把她往后翻去,她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硬迈步,就已经走入了那瓦房当中。
好像也不是很久,自己被拐、被转手、被带回去,似乎也就是近一年的事,深仇大恨十年不长,实在算不得很久。
屋内全是哭声,像屠宰场的呻吟。
“去吧。”
那个人对她说。
难得温柔的语调,像是蛊惑,却更接近于命令:
“你会亲手杀了他们的。”
说完他放开,艾卡就像被上了发条一样,身体连颤也不颤,一步步发出机械咔吱声一般迈着步子,踩进房间去,他没有进去,甚至颇带贴心色彩地关了门,把一切隔绝开来。
屋内也没有那个人的手下。
艾卡先是扫视了一周屋子,脏兮兮,烂糟糟的内部,墙壁都因多年的侵蚀染了一丝青苔,没有粉刷的墙面漏出后面黑色的、坑坑洼洼、潮湿又粗糙的石块,她踮着脚往里再走了几步,就被墙壁上点着孤零一盏蜡烛掉下的泪刺了脖颈,少女摇摇头,纤指一捋把烛泪晕开,就看见里面一双双惊恐的眼瞪大了,盯着她。
这么怕她干什么呢?她才几岁啊。
艾卡在想,这群人落到这个境地也是很正常的,就算她拿着刀又如何?与其说是她拿着刀,不如说是她推着刀在走,像是驾驶着一辆磕磕绊绊的手推车,刀刃和疮痍密布的地面摩擦,发出难听的嚓嚓声,震得手发麻。
对面起码有五个以上人,有老有少,大多都是女眷,男人现在都在外面,不是笑着分食自己老东家的遗产,就是被串在了铁杆上,像一枚枚烧烤一样,滑稽地爆出眼球吐出舌头,把自己的酱汁涂抹在黑铁上。
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少女推着刀,用脚踢着让它前行,把自己影子挪开,看清了老弗里茨和他儿子,还有妻子的脸。
“……是你?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不可一世的地下霸主,现在被砍断了手脚,只留下个光秃秃的身子,陷在一摊不知成分的烂糊糊中,瞳孔收成针孔大小盯着归来未亡的少女。
艾卡不禁想起之前,这个人也拎着刀,把自己跟个小耗儿一样捉进牢笼中的狰狞,现在猎人和猎物的地位一瞬颠倒。
弗里茨是这里唯一被拘束得狠些的角色,也证明老霸主身上多少还是有些欺负弱小少女的威风的,为此,那个人贴心地把他的四肢都削去,漏下能骂骂咧咧和惨叫的头,像是上了一盘处理好的菜肴。
现在主厨已到位。
于是艾卡举刀,激起更多更大的哭声……
咔。
“完成了?”
“当然。”
当她落下最后一道部署之际,用以描绘法阵的笔也终于经受不住摧残而断裂,艾卡不动声色地甩了一下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不断奔波而有些僵硬的关节。
虽然无法看懂具体,但,从神态上也读出了万事俱备意味的那个人依然埋着身体,佯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说起来,一切结束之后,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艾卡不去看他,而是发出这么一句询问之后撇头,将沾满了颜料的手以水系魔法清理。
“打回蛇鼠乡啊。”
“然后呢?”
“嗯……捞钱,卖国,混日子。”
像在路边观察蚂蚁的孩童一样蹲在原地,那个人发出了一如既往能让人充满鄙夷的话语。
意料之中。
“话说你要不要跟我走?仪式成功了的话,莫提法斯怕是彻底毁灭了吧,我这边倒是可以给你安排一些拿来研究的基地什么的,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总之,比起跟这边一起死掉好得多吧。”
“我的家人和友人都在这里。”
“……啊,是吗。”
从空中凝结的水流带来清凉触感,将思绪中杂音祛除。
在已经埋下了足以破解仪式的伏笔之下,最糟糕的状况说实话已经解决,接下来就如何将那个人为了给自己拖延和分担,而设下的夺命炸药,以及如今这闹市中埋伏的影子们。
要论辨认的话,影子们倒也不是非常难辨,毕竟那种黯淡的情况绝不会在一般人身上发生,仔细一个个去看的话,色调上出问题的便是那个人的影子。
但问题是在认出的基础上如何快速杜绝对其他人的影响。
虽然也可以联系他们去封路,但是,这样的动静太明显,说不定很快就被发现而导致对方提前发难……
“……”
不。
也不一定。
那个人的情报网是无处不在且极易渗透的,主要也就是以影子的方式,但是,与之相对,地上的情况他其实并没有地下如此无所不知,起码,来往人民的面貌他是不可能轻易记住的。
现在的状况是,那个人似乎已经被伊泽德拉所控制,而影子们也不至于能异常大范围地进行警惕,相反,因着影子们的意识都是与这个人所连通,他会尽量在一些主要的地点以影子去环绕,越是距离接近,越是统一视角,他才能越灵便地收到信息,反而言之就是越遥远而繁杂,他就会因视野过大变化过多而难以处理。
利用这一点的话,不是将这一段街道团团围住,而是以这一条街道为中心,通过联络王室,安排隔离网,让王室派出自己的人来引导人群疏散与隔离,并且取代那些人群,以战斗人士进入该街道,在营造一切尚且安然无恙的假象之余也以此反包围那个人……
“你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了呢。”
就在艾卡大脑飞速旋转之际,忽然一道声音贴得极近地传来,让少女不由自主地警惕并后退了一下抖出法杖。
那个人不知何时结束了对法阵的窥探,而是一脸温和地站在艾卡身边,微低头,认认真真地端详着魔法师的任何一丝神情。
在她表现出瑟缩之后,他愣了一下,然后摆起手露出笑脸开口:
“我打扰到你了吗?……抱歉,我只是在想你的确变了很多呢,地上的太阳还真是不可思议,你就这样快地长大了啊,还拥有了如此多的聪明才智。艾卡,你已经和我完全不一样了。”
发出莫名其妙的感慨之后他便恢复了诡异神情,明明仍是笑着的,却显露出一丝淤积过久的血腥味。
“还需要多久,我虽然有耐心,不过你们不是没有吗?”
“晚上。”
夜晚才是一切终结的最好时机。
和现在相比,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让人群流通,期间也有着人流迅速减少的冷却时,正是大换血的最好时机。
而对于那个人来说,晚上本来也该是个好时机,不说原本就住在这里的商贩之类,夜晚正是人们一日劳作之后,期望饱餐一顿酩酊大醉者不计其数,是个拉全城人下水的好时候。
得到这么一句冷淡回复后,那人眨眨眼,颇有些愉快地开口:
“啊,好事,我好久没看过真正的星星了。”
说着,他望了望天,马上就好像被那巨大太阳灼伤双目一样把眼眯了起来。
戴着巨大巫师尖帽的少女漠视地点点头,暗中以指尖传递着魔力,与那怪异生物沟通着。
“先生啊,你可能……”
……
“……麻烦死了。”
没好气的诗人顿了顿脚步,好像被苍蝇所纠缠一样不耐地摇摇头,接着看向一边的恰尔。
比起像之前那样横冲直撞,被一个熟悉这边路况的人带下路多少还是快些的,再说,那些倒下的人,也需要找人来把他们搬走。
万幸那个人似乎无暇告知其他人恰尔的背叛,只要不遇到影子的话,凭借着自己短暂建立的地位与身份,戴着头巾的青年还是能给他们带来不少便利。
“喂,地下的老鼠,你帮我记住,那个魔法师叫我去让那群普罗西撒统治下的废物在晚上带人去她在的市场,一点点把血换了的事。”
“哈,换血?”
一瞬间本能想到的是更加直白的含义,但,很快恰尔就领悟了诗人那多少有些颠倒的话语中含义。
毕竟实际情况他也知道一点。
所以,戴着头巾的青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严肃说:
“不行的,先生,这么大的反应,虽然那个人可能的确没时间进行调整和反应,但是王国里面可是有公国的内奸的啊……”
“嗯,所以?”
显然,诗人比起没想到这一点,更像是没精力去思考这一点,又或许,他只能难以提出,所以才故意又对着自己说了一遍来让自己点明?难以琢磨这个从生理意义上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生物有何意图,恰尔沉思了一下。
然后,很快他就下达了主意。
“这样,先生,我们分开。”
自己再一次拎起刀,深深吐了一口气,戴着头巾的青年脸上还有一些疲色,但很快掩盖在了他一如既往的冷漠表情之中,这是下水道老鼠们所长期共戴的一种神色,像是一层厚厚毛皮一样,把一切弱点掩饰。
他露出这幅神情,也是为了骗取那些长期与自己共事,以至于完全彼此知道脾性的糟糕家伙。
“我去找冒险者协会帮忙,但不会以换血的名义,顺便我也能认出和那边有牵扯的那一些家伙,您的话,去找王国的卫兵,最好再以另外的方式和时间来打个烟雾弹……对了,您直接说让他们趁机剿灭地下就好,那群贵族是不在乎我们死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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